幾大信息聚合分發平臺在過去一周突然遭遇了監管風暴。

4月10日，今日頭條、鳳凰新聞、網易新聞、天天快報四款新聞資訊類App被相關部門要求暫時下架。緊接著，今日頭條旗下短視頻客戶端內涵段子因內容低俗被責令永久關停。4月11日，微博方面宣布聯合秒拍、一直播，對自身平臺中可能存在的違規違法內容開展持續三個月的專項清理行動。“互聯網+”時代最為典型的特征是信息過剩，由供應過剩而衍生的是注意力的嚴重稀缺。這也導致眾多互聯網創業者們開始想盡辦法去爭奪注意力資源，而注意力資源最為直接的表現就是流量。怎樣在無限的信息中獲取有限的注意力，這樣的新供求關系正在成為互聯網+時代的核心，甚至是唯一商業命題。

流量變現商業模式大體不過兩類：要么搶占底層入口成為基礎設施——美團、滴滴不惜代價跨界火拼，爭奪的無非就是生態入口；要么搶占頂端內容成為注意力消費品本身——通過大數據算法實現彎道超車的信息聚合分發平臺，正是力圖通過爭奪用戶注意力來搭建商業價值。

只不過，相比“美團滴滴們”聚焦在更為純粹的生態“工具助手”屬性，精神內容消費特別是娛樂內容對于注意力擁有更為直接的聚合力，這是今日頭條們在流量競爭中的逆襲法寶，當然，這也成為導致其陷入監管風暴核心之所在。

當下，學界痛心疾首于曾經屬于印刷文明的復雜邏輯思維、冷靜客觀描述等被新傳播手段一一解構，代之以直白無聊的信息、情感泛濫的狂歡、即時分散的互動。大數據算法進一步放大了這些，并形成了惡性循環。人們越追求刺激，所獲得的標題就越聳人聽聞，這最終導致基本的社會倫理和底線被枉置，情緒化的內容在算法的導向下越來越多，用戶的情緒也越來越容易被誤導。

監管對流量的過度追逐表現警惕可以說是必然的。比如本次被監管部門明確指出的內容低俗化傾向，部分信息分發平臺并非不了解自身平臺上色情低俗信息的高發，但技術至上的“不干預”式內容運營方式下，必造成信息生產與分發泥沙俱下的無底線狀態。

如果說美團、滴滴的戰爭只是在追逐生活工具的入口，流量商業的另一分支——算法所引導的內容消費所呈現的娛樂至死傾向，恰恰正是大數據引導的信息聚合平臺真正的原罪所在。這也是在過去幾年在無監管狀態下狂飆突進的今日頭條們的阿克琉斯之踵。

當然，我們不可否認的是，許多新興的短視頻平臺對于普通人生活記錄和聲音的表達還是具有積極意義的。做飯的小竅門，化妝的小心機，寵物的歡樂互動，短視頻平臺轉向“記錄生活”的方向，在美好生活、消費升級的大語境下，其中依然潛藏巨大的商業潛力。

正如法國學者利奧塔在反對認為視覺化內容會帶來的娛樂化傾向時所說，技術進步使得普遍適用的宏大敘事失去效用后，具有有限性的“小敘事”將會繁榮，賦予人類新的意義價值。

但是，要如何把握住這種屬于普通人的“小敘事”的邊界，即避免不斷趨于低俗化娛樂化傾向，同時也抓住用戶注意力，是擺在這一類互聯網公司前行道路上的真正難題所在。